吴刚躺在摇椅上，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闭着眼听评书。
吴母过去关了收音机。
吴刚睁开眼：“我正听到兴头上呢，你干吗！”
吴母：“你说干吗，儿子的事情你一点儿都不上心，还有心思听这个！”
吴刚：“谁说我不上心了，我不是让你去问他了吗？怎么样？”
吴母点点头：“还真被你说着了！”
吴刚：“她家要多少？”
吴母也伸出一根手指。
吴刚：“还好！我寻思着怎么也得要个三五千！”
吴母：“美得你！再加一个零！”
吴刚一下从摇椅上蹦了起来：“什么？一万！”
吴母瞪了老伴儿一眼说：“你嚷什么，纸糊的驴大嗓门儿！”
吴刚指着吴母的鼻子：“三五千的话我还可以考虑，张嘴就要一万，她们家穷疯了吧！不行！坚决不行！”
“不行又能怎样，你没看大勇为了这事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吴母黯然落泪。
吴刚怒气冲冲：“我还没死呢，你号哪门子丧！他不吃饿死活该！”
吴母声泪俱下：“你这是当爹的说的话吗？咱俩结婚五年才好不容易有的他，为了他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现在你为了这几个破钱不顾儿子的死活，我真想拿刀挖出你的心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吴刚苦笑：“这几个破钱？您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咱家去年除了吃喝剩多少你不是不知道，儿子上学这么多年把家里也差不多掏空了，你让我上哪儿给她弄一万去！老子要是有一百万，她要一万我敢给她十万！”
吴母：“没有咱可以先跟大哥他们借呀，儿子马上就参加工作了，慢慢还呗。”
吴刚冷笑：“跟他们借钱？大哥跟三弟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那是见了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主！说来家里吃饭行，天天请他吃饭都没问题；要提借钱，保证跟兔子似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你不信咱俩就打个赌！话说回来了，你以为借钱的滋味好受呀，人家就算看在亲兄弟的面子上勉强借了，你要是老还不上，人家三天两头跟你念秧儿，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吴母为难地说：“他爹，那你说怎么办？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折磨自己吧？将来咱俩老了还得指望他呢！”
吴刚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退一步，让大勇转告女方家，五千！就五千！多一分都不行！”
吴母担心地说： “五千是不是太少了？人家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吴刚：“爱答应不答应，五千我还不知得去借多少呢！这光是给她家的彩礼钱，你就不给儿子买东西、不操办酒席呀！嫌少你想办法给借去，借完我还行不行？”
吴母：“老头子，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只要你肯答应，别说五千了，两万都问题不大！”
吴刚自嘲地笑了笑说：“你看我值两万不？拿去给你儿子换彩礼去！”
吴母：“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真格的呢！”
吴刚：“我说你想钱想糊涂了吧？别的不用说，就算把咱家的房子都卖了也不值两万！”
吴母拍了拍八仙桌说：“房子不值，这个值呀！这些破家具早就不时兴了，放家里还占地方！不如换点儿钱花，解解燃眉之急，大活人总不至于让一泡尿憋死吧，你说呢？”
吴刚大怒：“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能卖吗？你这个败家娘们儿！”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吗生那么大的气！”吴母委屈地说。
“这个是祖宗传下来的，到我这儿已经四五辈儿了，容易吗？只要能给你们娘儿俩换钱花，把我卖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吴刚余怒未消。
吴母笑了笑：“把你卖了？想得美！把你卖了家里的活儿谁干？你这辈子算砸我手里了！”
“去！看看那个小王……看看那个逆子死了没有！”吴刚狠狠瞪了老伴儿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