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踟蹰不安地站在了病房的门口,怎么白玉晓就要这么一个打击接一个打击,命运是要玩弄她到什么时候?偏偏这个时候,他随时可以呼风唤雨的慕辰,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回到病房里,白玉晓哀怨的大眼睛印在他的脑海里。

常秋看这两人持久不吭声,于是起身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一下吧!”声音里带着重重的疲倦。

白玉晓赶忙拉住了她,打着手势说,她现在说不了话,需要纸笔。

慕辰嘴唇微动,常秋会意,让她等一下。不消一会儿,她出去又回来了,慕辰已经坐在了病床的前面。

白玉晓看到了常秋手中的纸笔,眼中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急急忙忙接过常秋递过来的东西。

铺好纸张,她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笔,力透纸背地写着:“慕辰,对不起。”然后将纸面展示在慕辰的面前,满眼都是对慕辰的心疼,嘴巴瘪了一下,眼睛又红了。

慕辰知道她还是会关心自己的,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张口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白玉晓低下头,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语句。

人要是都是用笔交流的,也不失为一种美好。因为要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大脑和手上动作的过滤,那也就不会引起那么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了。每个人都不会有那种嘴长在我脸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的念头。而是将要说的每句话都想好,能够让人直接会意的程度才会呈递出来,这样子,人的交流不就变得更加简单扼要了吗?而且直达精髓。

过了一会儿,白玉晓才提笔写道:“先不要让人动他们好吗?”

慕辰眉毛一动,动“他们”,动谁?

白玉晓读懂慕辰脸上的表情,于是无声地张着嘴“说”——爸爸妈妈。

慕辰明白了,白玉晓是让他先不要急着把她的父母火化掉,但是,一直留着,她是想干什么?

“晓晓。节哀顺变知道吗?这样保留着他们的身体,倒不如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白玉晓凄然地摇了摇头,慕辰没有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她很想开口和他解释清楚,但又偏偏说不出话来。她这时候体会到真正的有苦难言是怎么样的了?

慕辰伸手在白玉晓的脑门上搭了一下,让她继续。

白玉晓低头动笔:“答应,好吗?”

慕辰看着她笔尖的移动,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但是你也答应我,接下来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尽快好起来好吗?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不说话吧!”

白玉晓听完,貌似失落地低下头,她自己何尝不想开口,只是她似乎害怕,只要自己一开口,泪水就和决堤一样。她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气氛缓和了一点点,白玉晓想起来似的,又在纸上写了一句:“我累了。”

慕辰耐着性子,站起身来,将她慢慢放倒在床上,为她牵好被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那个光亮的额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白玉晓有些忘情地沉醉了进去,在慕辰抬头的时候,她又转过身去,紧闭着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想再对着慕辰了。这是在逼他离开啊。

慕辰将手插回了自己的口袋,默默叮嘱了一句:“我公司里面的事情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有事情要立刻打我的号码。”他又将脑袋靠近她的耳朵,低声呢喃:“我肯定一直都在。”

那个黑色风衣西装的身躯带走了最后一片阴影,白玉晓猛地抽搐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心里骂了自己千百万遍,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不争气?还有和慕辰道歉,说了成百上千句的对不起。她对不起他一贯以来的宽容还有厚爱,她对不起他为她承担的一切一切的事情。她自私,她幼稚,她任性,她懦夫一样的行径,不值得他为她这么爱自己!

对所有人道歉,她不应该一个人拖累了所有人的生活,她这种人就应该去自生自灭,而不是在这里享受着别人的怜悯跟同情!

被角被她狠狠地掐在手里,明明薄薄的指甲,生生在被单上挣破了一个小洞。

常秋没有离开,她就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着慕辰出来和她说白玉晓的情况。

“怎么样?”

慕辰摆了摆手:“你已经陪了她一夜够累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你先告诉我她说什么了吗?”

慕辰有些颓丧地抽出兜里的烟,刚要点燃,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只好把烟又收了回去。深深吐了一口气:“她说,对不起我。”

“那就好。”常秋紧紧皱着的如画的眉毛这时候轻轻化成了原来的一字眉。

“怎么说?”慕辰那双眼里,疑惑不解。

“她要是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就不会那么容易想不开。证明她心里沉甸甸地记挂着你,只有这样,她的心就还没死。我们还有机会,让她恢复过来的。放心吧!”常秋说的,也不无道理。

“你要留在这里吗?”常秋问慕辰。

慕辰摇摇头,似乎留在这里对白玉晓来说,心理负担反而更重。

“嗯。我去和子昂说一下,等晓晓出院,我就在她身边陪着吧。我和你不一样,我工作不做的话,没关系。你那里还有公司一大帮人要养活,还是去忙你的吧。”

常秋沉吟了一下建议道,慕辰认可地点了点头。最近事情太多,太多了,似乎要把人的精气神都给掏空了。

“我送你。”

慕辰和常秋是一起离开的,常秋来到了广金大厦的门口。

“你说什么?晓晓失语了。”

“是。但是,我觉得是暂时性的,等她自己缓过来的时候,是能够恢复的,这种例子国外国内都有挺多的,你不用太担心。”

叶子昂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眼神阴郁,抚着额头,停下了刚刚常秋入门时他敲打键盘的动作。

“找武医生你觉得有没有用?”

常秋摇了摇头。

叶子昂难得懊丧地锤了一下办公桌,暗骂着那几个丧心病狂的抢劫犯。要不是他们下狠手,白玉晓的父母不至于就那样白白送了性命。

“你别发脾气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想办法解决就好。气坏自己,还不是得不偿失。”常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就是让叶子昂陡然心里舒服了起来,好像拉直了一张折皱的毛毯。

“你说得对。那你今天找我是……”

“我想辞掉这份工作,现在晓晓这样,我得陪着她,不然我也没心思工作。”虽然这个请求情有可原,但是叶子昂一下子又不想同意。

一方面是爱才,常秋是他见过的最得力的助手,另外一方面,那以后他和常秋就没有什么可以接触的机会了。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辞职就不用了。你大可去照顾晓晓,这边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常秋刚要说免得人事部和财务部那边的人会为此嚼舌根子,但是叶子昂早她一步说了出来。

“我都说了这边的事情,我可以处理。”他是老大他说了算,没有人会违抗这个叶子昂的命令,何况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个常秋,将来必有所作为,至少叶子昂对她,肯定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既然叶子昂都这么说了,常秋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他还是她的老板。

常秋转身离开,她匆匆赶回自己的公寓,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又赶回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房间门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床上只剩下一个被窝,余温尚在。常秋眼神一紧,转身推开了洗手间的门,里面也没有。这层楼都是高级病房,住在这里休养的非富即贵。来回走动的没几个人,静谧到诡异。常秋火速冲到一楼的前台,询问护士长高级病房里的女孩到哪里去了?

护士长知道来人不简单,赶忙打电话让人查楼道监控,结果发现穿着粉红色病号服的白玉晓坐上了电梯,直达顶楼。

常秋心里咯噔一下,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就往顶楼跑去。护士长随后通知保安赶紧一起上去查看。

只见顶楼的小门刚好开着,透过那个小门,大风呼啦啦地灌进了楼道里,吹得人们毛骨悚然。

常秋顶着冷风的阻力赶紧爬了上去,发现在天台站着那个娇弱的粉红色的身影。

她正张开双臂,迎接着刺骨的寒风战栗,寒风吹得她一头栗子色的长发凌乱飘散,但她就是倔强着不肯对冷风妥协,硬是支撑着没有蜷曲。小脸被吹得煞白,指尖透着紫色,脚上单薄的拖鞋,紧紧贴着浅灰色的地面。

这时候的天空,也是浅灰色的,浑浑噩噩的颜色,让人看着揪心。天台的四周一片空旷,这里是四十八层,要是一个颤抖,摔下去必死无疑。

常秋不顾自己凌乱的头发,呼地扔掉了手上的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上去。或许是风声太大,上面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常秋他们上来。还在肆意接受寒风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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