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半白华发的男人站定,额间几许皱纹,尽管脸上笑着,他的眼神却很深邃,似乎能够将人的心思一眼洞穿。

安泽低下头,手局促不安地抓了抓落在大腿上的上衣下摆。

“安先生,这是要去哪儿?”管家问。

“我……我想出去转转。”安泽说,抬起头看了一眼管家又迅速地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请问您是?”

“我是司家的管家,太太嘱咐我要照顾好你。”管家温声地道,“安先生,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挺好的。”

“能够冒昧地问一下,安先生跟我家太太是怎么认识的吗?”管家依旧一脸的和蔼,可问这个问题时,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瘦弱而不安的青年。

“偶然认识的。”安泽的眼睫毛颤了颤,“您若想进一步知情的话,你家的太太想必更有话语权。”他不过是一个残废而已,说出的话,又有谁相信?

管家沉默三秒,忽然笑道,“安先生不用紧张,您帮过太太,司家会记住您的人情。太太说,这次安先生被绑架也是受她所累,她很愧疚,想给安先生一些补偿。安先生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司家一定会满足安先生。”

她这么说的吗?

安泽抬起头,白皙的脸上忽然涨红,带着羞恼的神色,“我……我救她是甘愿,不是……不是要回报的。”

急急切切表达自己的原意,青年这次看向管家的眼神不再躲闪,眼里的澄澈清晰见底,被误会的羞恼和急于辩解却怕对方生气的不安。

管家眸里的严厉缓了缓,“安先生,您不求回报,但是作为司家的人,却不能忘恩。我已经联系国外的专家,您双腿的情况已经传了过去,那边很快就会拿出治疗方案。”顿了顿,他继续道,“再没得到您的同意之前,就擅自为您做了主张,还请安先生不要介意。”

安泽双唇抿了抿,手微微握拳后松了开来。

“没关系。”他摇了摇头,“您这也是为了我好。”

“安先生明白就好。”管家道,“太太和先生现在在房内休息,等他们醒来后,会来寻安先生的。安先生出去转转的话,不要走远,免得身体劳累。”

“我知道,谢谢管家的提醒。”

说完后,安泽双手滑着轮椅,慢慢地往前离去。路过管家时,他微微倾身向他做了个别。管家让步,转身过后,打了个响指,很快有护工出来,走到安泽的身边,“安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不了,我自己可以。”安泽摇头拒绝。

“医院附近有个公园,空气新鲜,安先生若是想去的话,我陪您去。”护工建议着,“这里是医院十二楼,您一个人下去的话,会多有不便。”

护工说完,见安泽沉默,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她心下了然,绕到安泽的身后帮忙推着轮椅。

安泽安静地低着头,并未阻止护工的动作,眼里一片幽暗。

……

病房内,古思玥再次醒转时,阳光已照得一室明亮。

腰部被手臂禁锢的感觉让她清醒地认知到,司宸铭回来了。

这个昨天还在国外出差的男人今天凌晨时分从飞机下来径直来到医院,来到她的面前,此刻,睡在她的身边。

心中一股股热流涌动,古思玥闭上双眼,嘴角抹上几分弧度。

他一定是很疲劳了。

再睡会儿。

少有的,古思玥很想天荒地老地赖床下去。

然而,半个小时后,身后的人起了动作,古思玥也跟着起床。

“怎么不多睡会儿,嗯?”

司宸铭下床穿着衣服,抬头看着准备起床的古思玥,“早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早餐。”

“我跟你一起去。”

古思玥说,双眼很是精神,“昨天睡得太久,不想再睡了。”

“好。”司宸铭应道,转身去了洗漱间。

两人洗漱过后,便一起下楼。

公园里,安泽让护工将他停在花坛前。护工有些不明所以,现在是冬天,花坛里除了一颗枯树外,旁的便再也没有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安先生,要不咱们再去前面看看?”本着尽心尽责的态度,护工建议着,这位可是被嘱咐好好看顾和伺候。

听说是司太太的救命恩人?

那可是司家,若是照顾得好的话,她口袋里只会更进一方财。据她在司家做佣人的小姐妹讲,司家对勤奋的员工可是大方得很。

安泽摆手,“我想在这里。”

护工作罢。

片刻后,护工再次开口,“安先生,您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餐?您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拒绝的话欲出口,安泽忽而转口,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对相携的身影,“你推我一起过去吧。”

“就去那家的汤粉店。”

汤粉店?

哪家的?

护工没反应过来,她抬头张望半天,终于发现不远处挂着“臻记”活招牌的汤粉店,“好,安先生,那咱们就走吧。”

从来时的路原路返回,绕过栅栏,走过人行道,到达“臻记”时,那里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老远就闻到香味,勾得人口水欲滴,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宁愿在寒风中排队等待,也不愿意离开。

护工有些犯难,就这么等着排队不知要多久。她往里面看了看,里面座位是满的,没有虚席,“安先生,外面风大,要不您去里面等着,我在外面买了后送进来?”

“就在外面等吧。”安泽垂下眸。

“那……行吧。”对于病人的执拗,护工只好妥协。但到底不敢让病人去跟着她一起排队挤队伍,她将安泽推到宽阔地带,嘱咐他不要乱动后,便急忙忙地去买汤粉。

安泽抬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周边来玩的人群。对于落在自身或打量或好奇或惋惜的眼神,他皆视而不见,脸上表情很平淡。

直到——

眼角余光瞥到那对身影时,安泽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脸上的平淡骤然化成痛苦,剧烈地喘息着。

“你怎么了?”

“这边有人病发了。”

“谁带他来的?没人照看吗?”

“……”

周围的人迅速将安泽围拢起来,对着其指指点点。古思玥和司宸铭刚出“臻记”,注意力便被旁边的骚动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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