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听到苦主两个字,侧过头去看金薇薇。

那是一种含着惭愧的目光,除此之外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坚定。

金薇薇感知到了,内心深处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情绪,王素刚才的视线的的确确就是羞愧,可是他为何会如此?

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演戏,金薇薇自认真心和假意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她在这里心神不定的时候,王素已经转过头来,正色说道:“罪民王素黑白不分,为了一己之私坑害金姑娘,如今愿意说出所有的实情,为己赎罪。”

赎罪?金薇薇惊讶的看着王素,一时间愣在当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海坐直了身子,一甩袖子说道:“你且说来,若是句句属实,兼之苦主不再追究,本官可以罚银了事。”

王素感激的连连叩头道:“罪民多谢大人开恩,若是从牢狱出去后,必定会为您立长生牌位。”

好话谁都爱听,王海禁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金薇薇则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王素。

王素他是真的悔过,要为自己赎罪吗?

却听见跪在前方的王素说道:“这件案子的幕后黑手乃是小人的东家,蒋清寿!”

蒋清寿三个字一出来,金薇薇心底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在开业那天就怀疑过蒋清寿,只是三翻四次没有在现场发现他的身影,才按压下了自己这个念头。

王海敏锐的看向金薇薇,却发现对方的神色非常的平静,顿时觉得蹊跷。

一个苦主得知了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大多数都是惊讶和不管相信,可这个金薇薇的反应实在是……

王海发出嘶的一声,对着金薇薇问道:“这个蒋清寿,你可是认识?”

金薇薇行礼道:“民女的确认识,他是民女的二姨夫。”

“那就是亲戚了。”王海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他为什么却要诬陷你?本官也知晓家长里短难免会有摩擦,但应该不至于设下如此歹毒的局才是。”

“大人有所不知,我与蒋清寿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寻常的摩擦可以比拟的,我们二人表面上是姨夫和外甥女的关系,但其实比仇人还不如。”她一五一十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听着这话,王海不由自主的叹息,骨肉至亲反目成仇乃是人世间一大悲剧,但是他又有些怀疑,目光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王素见到王海似乎是不信,于是在一旁作证道:“金薇薇说的都是真的,小的可以证明,蒋清寿和她之间彼此仇恨,从不往来。”

王素之前怎么说也是蒋清寿的心腹,王海信了他:“你且把这蒋清寿如何指使你作恶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一遍。”而后又侧过身来对着一个衙役发布命令:“你去蒋家将蒋清寿捉拿,一刻钟内定要赶回。”

衙役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边里,王素便把金薇薇如何断了蒋清寿和钱掌柜的生意,还有金薇薇在县城开肉铺后使得蒋记肉铺没有了生意,所以蒋清寿设下毒计,派遣自己去坑害金薇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连一个细节都没有错漏过。

至此,整个案子完全的展现出它的真面目。

王海看着王素,面容上带着官家的威严:“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王素叩头,在地面上撞击出响亮声音:“小人所说的没有一句虚言,若有半点谎就让小人不得好死。”

王海并没有着急下结论,他总要听听另外一个人的说辞。

干等着总是无聊,他摸摸了自己的胡子,直起身子从案桌后走出:“金薇薇,你可否告诉本官,你和蒋清寿之间,到底是怎么结下这样的深仇大恨。”

县令大人的话语一出来,公堂上的衙役包括王素都有意无意的看向金薇薇。

人都有好奇之心,哪怕是当官当差的也不例外。

况且这姨夫和外甥女反目成仇,也实属少见。

原本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金薇薇无意隐瞒,于是她回想了一下那些过往的岁月,眼眸渐渐地有些缥缈。

“我幼年慈母早丧,父亲却整日厮混,十天半个月也难见他一面,我因此常常忍饥挨饿……”金薇薇不疾不徐的说着自己悲惨的童年,然而心中却早已经没有了悲痛。

公堂上的人,有些流露出了同情之色。

等到金薇薇将自己幼年全部的经历说出后,尤其是她被送到蒋清寿的家中,日日干重活却被咒骂,甚至险些遭受蒋清寿的侵犯,却被二姨当做狐媚子赶走的事情后,公堂上的衙役们几乎各个义愤填膺。

“这个蒋清寿简直是禽兽不如!”

“人渣!”

“我看不光是这蒋清寿,就连金姑娘的父亲也是个渣滓,如不是他只顾自己享乐,却不管金姑娘的死活,金姑娘何至于遭遇后来的这些磨难?”说话的人正是早上去请金薇薇的那个衙役少年,他怜悯的看向金薇薇:“也难怪一听说金姑娘被县令召见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还努力撇清自己和金姑娘的关系。”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金薇薇的父亲居然无耻之尤!

就连一向自誉为闲散文人的县令王海,脸上都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怒意:“简直岂有此理!畜生尚有舐犊之情,他的所作所为却连畜生都不如。”

一直跪倒在地的王素此刻已经羞愧的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金薇薇一直承受着这般深重的苦痛,而自己却还助纣为孽。

金薇薇对于众人的同情的眼光,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道:“不过也多亏这些苦难,我才能恢复神智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听到金薇薇如此的豁然,王海投以赞赏的目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你也算是苦尽甘来,虽然你的父亲混账,但是毕竟是他的女儿,还是要讲究孝悌的。”

县令大人这么说,其余的衙役自然跟着应和。

只有金薇薇心里清楚,这具身体的原主早就魂飞魄散了,金大宝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不可饶恕,想要让她金薇薇孝敬金大宝,这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她只是低着头,一副谦卑受教的姿态,以此来遮掩住自己眼里轻蔑的厌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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